唐代溫度比現代高1℃
說到氣候,不能不提物候學創始人竺可楨。他積50多年物候觀察的親身經驗,分析中國5000年氣候變化。1972年,竺發表《中國近五千年來氣候變遷的初步研究》,這一窮盡畢生心血的研究成果,揭開了中國歷史上氣候變化的神秘面紗。在深陷全球變暖危機的今天,仍然具有科學意義。
竺可楨將中國5000年的氣候變化分作考古、物候、方志和儀器觀測四個時期。竺以冬季溫度作為氣候變動的指標,大致劃分為四個溫暖期和四個寒冷期。
第一個溫暖期出現在公元前3000年至前1100年,長達2000年以上,大約相當于新石器晚期和夏商時期。這也是歷史上的“氣候最宜時期”,竺將其稱為“考古時期”。他從殷墟出土的象、貘、竹鼠、犀牛和野豬等熱帶和亞熱帶動物的化石判斷,黃河流域當時的氣候比現在溫暖濕潤得多,大部分時間年平均溫度高于現在2℃左右,1月份平均溫度大約比現在高3-5℃。竺的判斷得到了文獻佐證。甲骨文記載商王武丁曾獵獲一頭野象,而現代野象只棲息在西雙版納密林中。
第一個寒冷期約250年,結束于前8世紀中葉,相當于西周時期。先秦文獻記載周王“驅虎豹犀象而遠之”,這其實有冒貪天功之嫌,應該是中原地區氣候轉寒,迫使喜暖動物南遷的結果。《竹書紀年》記載周孝王七年“冬,大雨雹,牛馬死,江漢俱凍”,江漢流域現在都不封凍,說明寒冷氣候已經影響到了長江流域。
第二個溫暖期涵蓋了春秋、戰國、秦和西漢,至公元初結束,持續700多年,這也是中國歷史上的繁盛時期。漢武帝劉徹時(前140-前87),司馬遷作《史記》,在《貨殖列傳》中描寫當時經濟作物的地理分布:“蜀漢江陵千樹橘;……陳夏千畝漆;齊魯千畝桑麻;渭川千畝竹。” 橘、漆、竹皆為亞熱帶植物,當時均超出現今分布限度的北界,證明氣候要比現在熱多了。公元前110年,黃河在瓠子決口,為了封堵,漢武帝斬伐
河南淇園的竹子,編成容器以盛石頭,來堵塞黃河決口(《史記?河渠書》),可見那時淇園一帶竹子是很繁茂的。
第二個寒冷期約當東漢、魏晉南北朝時期,到公元6世紀結束,持續600年。氣候轉冷,中原王朝的國力也轉弱。三國時代曹操(155-220年)在銅雀臺種橘,只開花而不結果,唐李德裕在《瑞桔賦·序》中說:“魏武植朱于銅雀,華實莫就”,氣候已比前述漢武帝時代寒冷。
黃初六年(225)冬十月,魏文帝曹丕陳兵廣陵(今淮陰),準備大舉伐吳。這一年大寒,水道結冰,兵船無法從淮河進入長江,魏軍不得已退兵。這是我們所知道的第一次有記載的淮河結冰。竺可楨據北朝賈思勰《齊民要術》記載的桑、棗、桃的開花時間,推測當時的黃河以北地區,物候比現代推遲2至4周,氣候也比現在冷。
據《資治通鑒》,公元334年開始,渤海連續三年結冰,前燕慕容(huàng)率兵馬、輜重從昌黎出發,踏冰行軍三百余里,奔襲遼東,討伐叛將慕容仁。對這次渤海結冰,當時人的理解是,慕容仁“叛棄君親,民神共怒”,前此大海從未封凍,而自慕容仁造反后,渤海連續三年封凍,這是天意“欲使吾乘海冰以襲之也”。
在北方海水結冰足以承載大軍行進時,南方長江流域結冰也不薄。南朝這時在南京覆舟山建立冰房,用以保存食物新鮮,使其不致腐爛。南朝都城在建業(今南京),要把覆舟山的冰房每年裝起冰來,可以斷定,當時冬天要比現在大約冷2℃,年平均溫度比現在低1℃。
隋唐是中國的第三個溫暖期,持續400多年,到9世紀末結束。史載唐高宗650年、669年和678年,長安冬季都無冰無雪;唐玄宗李隆基時(712-756年),皇宮里栽有梅樹,妃子江采蘋因其所居種滿梅花,所以稱為梅妃;玄宗還在宮中種植柑橘,大詩人杜甫《病桔》詩,即提到李隆基種桔于蓬萊殿,段成式《酉陽雜俎》(卷十八)說,天寶十年(751)秋,宮內有幾株柑樹結實一百五十顆,果實味道“與江南所進無異”。
唐代農作物的生長季節也比現在長。開元十九年,揚州首次出現雙季稻的記載,其粒與常稻無異。竺可楨據以上推測,當時最高年氣溫比魏晉南北朝高3度,比今天也要高出1℃左右。